母亲总是弓着背脊,在厨房忙前忙后的做出我喜欢的饭菜。
我以前只觉得她很伟大很伟大。
可是在伟大的母亲,最后也变成了一个小木盒。
我捧在手里,如同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。
二十多年前的那天,你是否也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一样抱着我呢?
我恨黎漾,又何尝不恨自己?
若是我早一点离婚,带着母亲离开就没有那么多事了。
母亲葬礼那日,正是立冬。
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。
我为母亲的碑抚去雪花,跪了下去。
回去时,楼下打牌的老头老太见了我不禁指指点点起来。
「诶诶诶!那是不是蒋家那小子?」
「是啊是啊,怎么只有他一个人?婆婆都没了儿媳妇还没回来呢?」
「不止呢!听说是黎总把肾拿走了让他妈没做成手术才没的!」
「天呐?!」
「真是可怜了啊!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还没享清福就没了,他那么喜欢他老婆居然把他妈害死了!」
「这谁知道呢?反正最后他还是不会离开黎总,黎总又有钱长的又好看,这小子那么喜欢她……」
尽管他们压低了声音,话语依然如同水蛇一般窒息的跑进我耳朵里。
还真是。
妈啊,你怎么不给我尽孝的机会呢?
回到家里,满屋子全是我和黎漾生活的痕迹。
我眨了眨眼,开始收拾东西。
一幕幕付出的痕迹浮现眼前,我才发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多好笑。
我和黎漾是校园恋爱,大学时她家里做生意失败,家里拿不出生活费给她让她别读了。
我拿出自己的生活费,和她一起度过了艰难的一年。
刚毕业那年她跟着朋友创业被骗了一大笔钱,我二话不说贷款替她还。
后来我和她一起创业,她成了业内人人称赞的黎总,我便安心在家里照顾她。
她拿傅初瑜当恩人,便要求我也把他当恩人。
殊不知傅初瑜就是这样挟恩情以报之。
在结婚那天在台上致辞感谢傅初瑜对她的帮助,我至今难以忘怀台下亲戚们的眼神。
纪念日那天傅初瑜喝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,相隔两百公里,仿佛一个孤儿一样只会给别人的老婆打电话。
黎漾也毅然决然的抛下我去了。
我和她无数次爆发争吵,次次以「你再这样我们就离婚」收尾。
我爱了她那么久,她每一次分开的话语都像刀子一样刺痛我的心,可我对她的好仍然比不上傅初瑜的一句话。
她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来。
我想了想,还是掏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:「喂。」
那头却传来傅初瑜的声音:「蒋哥?不好意思啊漾漾给我熬粥去了。」
我握紧手机,听见傅初瑜叫黎漾接电话的声音。
他当然是故意的,黎漾给我打了备注的。
全名。
很快黎漾的声音传来:「喂?」
「妈死了。」
我平静的语气得到了黎漾的嘲讽:「你还真是为了骗我什么话都说得出口,妈好好的平白无故被自己儿子咒死也是没谁了,她也敢陪你演,也不怕一语成谶啊?」
「蒋廷川,首先初瑜是一个病人,其次他是我的恩人,最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,我照顾恩人天经地义!」
「明天好吧?明天我就回家看看妈的病行了吧,这下总可以了吧?我已经让张秘书去找合适的肾源了,很快就会有下落。」
「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争风吃醋,真是让人恶心……」
黎漾挂断了电话,还一直念叨着我的罪行。
在她眼里我永远是爱吃醋的小孩子,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想把她从傅初瑜身边抢回来。
她好像一直站在顶端,是最抢手的那一个。
我长呼一口气放下手机。
屏幕是我三岁时拍的全家福。
照片糊的看不清脸,却依然能感受到笑意。
只是现在,只剩下中间那个小男孩了。
我的心口痛到麻木,站起身把我的东西收起来。
以前总是放不下黎漾。
就是因为贱。
现在不就轻易放下了。
她做任何事情我都已经不在意了。
无所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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